我紧张地笑了笑,声音有点儿大。“还可以吧,先生。”我没有解释。
“嗯。”老迪戈里若有所思地哼道,询问地看向儿子。朱利安耸耸肩。
“九个优秀,保护神奇生物是良好。”他干巴巴地说,没看父亲。
不知怎的,我从朱利安脸上读出了一丝厌烦,迪戈里先生则撅起上嘴唇,看似有些不满。过了半晌,他才说:“s的课程是巫师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,否则你的一切都只能从零开始。我们的部长便是如此,而你也看到他付出了多少代价。你无需步他的后尘,孩子。”
朱利安脸色忽然变了。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父亲,嘴唇动了几下,但什么也没说。我不知他是想表示赞同,还是反驳说自己的父亲即使有优异的成绩,至今也只是在朝副部长的位置努力。迪戈里先生即使感到他的目光,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。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,就是他看似对谁都不感兴趣,实际上却在审视我,下某些我不会喜欢的结论,作我不会认可的判断。可他的目光在刚刚说完话以后,便重新回到窗外的风景上,或者说,回到窗户的玻璃上。
玻璃。我忽然反应过来,悄悄往左边瞥去。我们三人的倒影很模糊,但确确实实在脏兮兮的窗户上映着了。当我们目光接触到时,霍尔斯特德·迪戈里的眉头皱了起来。而当我回过头,毫不掩饰地看向他时,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目光也稳稳地朝着前方。
我们在尴尬的沉默中用完了早餐。桌子很小,我不敢做出太夸张的动作,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安静地掰开烤焦的面包,只得放弃了。我得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盯着其他人看,尽管此时右边男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餐盘上。盘子里的烘豆在明亮的光线下闪着黏稠滑腻的光,随着我的动作滑来滑去,像一只只乳白色的畸形小眼睛,盯着我瞧个不停。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炒蛋,在盘子边缘颤颤巍巍地一团,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
迪戈里先生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一块培根,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,没有答话。他连面包屑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盘着一边,远离那两根愁眉苦脸的香肠,领口的餐巾僵直不动,偶尔随霍尔斯特德的动作变个角度。
当朱利安放下刀叉时,我不禁松了口气。先前感到的饥饿早已无迹可寻。“阿米莉娅?”他询问地说。我点点头,跟着他放下餐具,盘子里大半的东西都没有动。“回头见,爸爸。”
“再见,迪戈里先生。”
我们异口同声地说。我跟着朱利安站起身,随他走出小酒馆的后门。踏出门前,我回过头,看到老迪戈里还盯着自己的盘子,对周遭发生的改变没有反应。即使更多人涌进房间、三人中的两个都离开了他坐的桌子,霍尔斯特德也毫无表示。
木门一关上,我就转向同伴。“哇,你父亲很……”
“有意思? ”朱利安打断了我。“嗯,他属于‘硬汉’那类型的人,所以总觉得我太柔弱了。顺便提一句,你做得不错。他挺喜欢你的。”他注意到了我的表情。“嘿,如果他没对你的,袍子颜色或者别的什么挑三拣四,那么他肯定不讨厌你。”
“你可真懂啊,”我挖苦道。他露齿一笑,没再说关于父亲的话题,左手挥了下魔杖。噼啪作响的火星从杖尖窜了出来,而砖墙正好在这时裂开,形成了一道拱门。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对角巷。我冲朱利安做了个“炫耀”的口型,但他只是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毛,全然没了在父亲面前冷漠的样子。
天空比三十分钟前的颜色要深一些,但还保留着那种清澈纯粹的勿忘我蓝,跟湿漉漉的深灰色石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但这并未阻止各种小摊占满整条巷子,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得不踮起脚尖,才能躲开踩上五颜六色的护身符,以及发着幽光的不知名生物。商贩的叫卖声回荡在砖墙之间,并不叫人觉得嘈杂,恰到好处地给陈旧的建筑添了一分人气。
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摔进了一堆粉红的绒毛里,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,结果马上就遭了报应。一名女巫一头撞过来,我差点摔个踉跄。这还没完:至少有几十只蟾蜍砸在了我头上,使劲踩着我当踏板使,朝远处跳去。朱利安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我从蟾蜍的袭击中给救出来。我们好言好语地安慰了那女巫一会儿,帮她追回大部分逃犯,才算真正脱身。
就这么浪费了一个钟头,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,阳光有些刺眼。我知道自己现在满脸通红,但顾不上那么多了。
“这年头什么人都有,”我恼火地自言自语道,在袍子上蹭掉胳膊上蟾蜍留下的粘液。“看在梅林的份上,谁会带着一兜子蟾蜍——还不用个封闭咒把袋子给系起来?”
这插曲让我心情受到了一定的影响。不过,到了魁地奇精品店门口,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。瞅见橱窗里摆着的金飞贼,我既渴望、又遗憾地叹了口气。朱利安则盯着当下最新款的扫帚,微微撅起嘴。我忽然想起自己被从队里除了名,今年大概只有坐在看台上的份儿了,便有些哀伤地收回目光,在朱利安眼前夸张地挥了挥手。
“伟——大——的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