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可惜乙郎,空有一身胆识才华,却埋没在草莽,与豺狼为伍,不得施展抱负。”
    钱小乙警惕地瞠目,“你想招安我?我才不上你当。”
    他的审慎,兴周再理解不过。生在讲究虎狼哲学的巨族,倾軋无已的时代,由亲至疏,由家及外,要面临层层的对手,不休的勾心斗角。手足之情,友朋之义,皆不足凭信。谁能复天真?
    他缓缓道:“若能平安抵上京,我当设法平反皇甫氏之狱,赦君一族,且举君为鄂州之刺史。珮珮痴妇,我尚不忍负之,何况君哉。生逢乱世,涉险在所难免。君其思之。”
    袅袅娇娘
    阿珮一觉醒来,又回到了江上船中。舷窗微启,听得见水流之音。兴周白袍科头,坐在她身侧读曲谱。
    她立刻坐起,投入他怀中,用充沛的情绪、有限的词汇投诉钱小乙。八哥亦飞过来帮腔,“渺渺乎”不已。
    兴周认真听,觉得似乎还好。抱阿珮到腿上,猫儿一样抚弄。
    她也真像一只憨肥的白毛波斯猫。娇躯日重,有压垮他膝盖的趋势。
    “珮珮,少吃一点吧。”
    阿珮只一笑,低头解他衣,放出阳具来,慢慢坐下去榫合,发出愉快的叹息,倚在他怀中哼哼。
    “珮珮,我差点儿为你而死。”兴周又道,忆及独闯玄翮坞的经历,有些后怕。
    阿珮捧着他的头颈亲亲,似是安慰。轻移圆tun,香滑纤窄的花径绞得他很舒服。
    兴周握住她的小肥腰,上下颠送。
    阿珮像打秋千的小孩,高兴得嗷嗷叫。
    八哥作为现场报道员,也与有荣焉地拍翅膀助阵,“仙乎!仙乎!”
    忽然,一股温热的水自阿珮身下涌出,浇shi了兴周双腿。她眉头一蹙,抱着肚皮呼痛。
    八哥吓得噤声。
    兴周连忙将她平放在榻上,不明所以,“怎么了,珮珮,肚子痛?”
    阿珮可怜兮兮地点头,眼泪汗珠一起滚落。
    兴周披衣,唤英霞等进来。
    这几个老婢都是丫角,所知亦有限。只有苍泠嗫嚅道:“当年公主生县主,好像也是这个形容。”
    船上无医,兴周命靠岸,亲自乘马,去最近的小镇寻访医士与接生婆。
    天明时回来,舱室里静悄悄的,一反适才的人仰马翻,令人不安。
    英霞悄然出,怀抱一个布巾包裹,揭开一角给他看,拳头大的小脸,眼泡微肿,胎发犹shi黏,红通通的,竟是个小小人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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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葛神医:可协商退款,勿恶评。
    珊瑚孩儿面
    未来芳慑上京的淑媛司马京,初生时唤阿惊,于都津登陆时,才抹去素心旁。她早产儿的耗子模样,一度令人忧心会早夭,磕磕绊绊捱到弥月,已是一枚玉雪可爱的女婴。
    宫中的太后与皇帝先期闻讯,备下弥月宴。当船抵岸时,即有御车恭候,迎一家三口入宫。
    阿珮生长河阳,这还是第一次会见母族至亲,却目无尊长,用一柄素团扇遮面,不答理他们的问话。
    太后晓得她短智,自我解嘲地笑笑,“她有一点儿她母亲的脾气。”
    汉阳公主在日,与继母关系恶劣。但斯人已逝廿余载,姬周天下四分五裂,帝室凋零没落,司马太后对存世的血亲,都怀有几分眷昵,不复念旧恶。
    何况,阿珮的养父靖西郡王王邯忠于帝室,本源于对汉阳公主未能忘情;阿珮又已嫁入司马氏。便是为了示好这两大诸侯,她也得包容阿珮。
    皇帝更着意幼婴阿京,握着她猫爪般的拳曲小手,说了句半截话:“若阿嫣的孩子能生下来。”
    阿嫣姓杨,为今上之元后,也是杨脩的堂侄女。杨氏倾覆的次月,她被废去后位,幽系宫中。
    兴周既与杨贽交好,对他家姊妹亦不陌生。听到杨嫣的名字,心中愀然,“皇后娘子还好么?”
    皇帝道:“还活着,但宫中容不下她,我亦护不住她。”
    “陛下的意思是?”
    “夫妻一场,我不忍心她没结梢。放眼京中,只信得过你。若你肯为她提供庇护,我将感激不尽。”
    兴周不假思索地应下,“可惜臣不能做更多。”
    司马氏一家深夜出宫时,牛车上多了废后杨氏。她静坐于一角,素面缁衣,颈上挂一串檀珠,手捻珠,眸色暗沉如古井水。
    锦幕揭
    司马氏在京的私宅,住着兴周几个庶出叔父。他不愿与之同爨,搬进了汉阳公主位于百宜坊的旧宅。
    公主逝后,王邯一直未将此宅交还帝室,留了仆婢在其中,居住打理,是以主人离世多年,它并未荒废,仍维持着昔时的轩雅Jing洁。
    自闭之人其实最敏感,对新的环境、陌生的人易生抵触。兴周盼望阿珮在母亲旧宅中,感受到些许母亲的气息,以为安慰。
    但阿珮自来到京中,显而易见地不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