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这里,他的嗓子口终于多了些情绪,是对母亲的歉意,“想想是我不孝顺,这几年一直让她为我担心。”
“难怪阿姨知道我也画画后,眼神里都是心累和沮丧。”
秦泽汐叹了口气,轻揉时灿的头发,“她肯定觉得你无可救药,又让自己陷进了和以前一样的情况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
时灿玩笑回应,无奈的笑了一下。
时灿不喜欢说起过去的事情,觉得没意思,觉得矫揉造作。
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,喝了点酒,话匣子就关不住了,“你不必在意我说得这些话,也不必可怜我。
我没事。”
秦泽汐哼了一声,摇头,“我不可怜你。”
我只是心疼。
秦泽汐没将后半句话说出口,不想用这种浮于表面的词汇打破当下的气氛。
时灿能主动和他说起母亲的细节,已然是在彼此的心口建立起桥梁。
剩下的,就是时间而已。
靠在秦泽汐的怀里,时灿说说停停,想到哪儿是哪儿。
他的声音一直很淡,极尽全力将伤痕藏在字里行间,不被秦泽汐发现。
倒不是时灿刻意装腔,只是他习惯了,同时,他亦对“告解”这件事不怎么在行。
“是不是很无聊,我不会讲故事,也没有……和别人说起过。”
时灿自嘲一句,拿起一旁的酒瓶又喝了不少。
他的背脊紧紧贴着秦泽汐的胸膛,有力沉稳的心跳带来阵阵眩晕。
他醉在了酒里,醉在了秦泽汐的双臂之中。
温暖,惬意。
秦泽汐揉捏时灿的头发,“不为听故事,就想陪着你。”
时灿“嗯”了一声,话题转到自己小时候。
时灿的成长没什么特别,无非吃饭、睡觉、长身体。
起初记事儿的时候,家里有争吵声,时而轻时而重。
后来,时灿意识到父母关系不好,再后来他们分开,一切都顺理成章。
“小时候我在家里是隐形的,他们看不到我,只有对彼此的敌意。”
对于父母分开,时灿淡淡的说,性格不合,不能勉强。
在家里没有存在感,时灿在学校也不太爱说话,“我初中开始练习长跑,为了可以减少在家里的时间。
后来上了高中,彻底住校,和他们的交流更少了。”
现在,父亲再婚,母亲只剩下时灿了,“我前几年会自暴自弃的想,她终于看到我了。
可惜,是她不喜欢的样子。”
秦泽汐沉默几秒,开口说:“你刻意瞒着你妈妈,心里肯定不好受。”
时灿没接话,紧接着又听到秦泽汐问,“如果有人……比如我……有什么事瞒着你,你会不会生气?就像你妈妈这样。”
“你?”时灿回头与秦泽汐对视,笑了一下摇头,保持自己一贯不深究的性子,“不会生气。
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,你有事瞒着我也正常。
我可能也有事瞒着你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秦泽汐得了个自己满意的答案,换话题说:“其实,我从小到大有好多事儿都没跟我爸妈坦白。
小时候我偷我爸的烟,还有喝他的酒,都瞒着他。”
时灿又往秦泽汐的怀里蹭了蹭,乔个舒服的位置等他继续说:“还有什么……”“可多了。
还有我床底下藏的……”……当模特的事情被母亲撞破,时灿买醉消解情绪。
酒醒了,日子还得过。
他把破损的画交给了蓝离,拜托对方询问一下画室能不能进行修复。
“怎么弄坏的?不是路上坏的吗?”时灿简要解释了一下,说母亲正好上门,撞见了那幅画在家里。
母子俩又发生了与过往类似的对话,画也在过程中成了“撒气筒”。
时灿没提秦泽汐也在场,更没提两人都穿着睡衣。
蓝离听完无奈叹气:“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点,这么巧合的事情都能碰上。”
谁说不是呢?好像和秦泽汐相关的事情,都能和运气巧合沾上关系。
最开始酒吧遇到他,时灿感叹运气太差;后来再美术馆中望着《Seamas》,时灿只觉他是最美好的巧合;到了今时今日,连秦泽汐的画作都能带来意料之外的发展。
酒Jing带来短暂的逃避,而现实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。
时灿第二天去找了陈秋,母子两一起吃完饭。
饭桌上,三菜一汤,都是时灿喜欢的。
两人相对无言,陈秋没有刻意发难,时灿也不想再惹母亲不高兴。
空气中凝结着易碎的羁绊,如履薄冰。
母亲在时灿离开之前,终于开口重申了自己的态度:“我不能看着你又变成以前的样子。”
时灿摇头,本想只回答“不会”二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