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郁的铁锈味儿满盈了昏暗狭窄的客厅。暗红的血点飞溅在墙壁、沙发表面,在地板汇聚成一汪浅滩。
一道纤柔的身影无力地趴伏在shi凉黏腻的血泊中,低声抽泣着。
浅蓝色的牛仔裤吸食着地面的血ye,洇开大片深褐色的污痕。纤薄的肩背弓出道惊心动魄的弧度,一截截脊柱高耸着、随着抽泣微微颤栗。
白皙的藕臂碾压着一粒粒细碎的玻璃茬,浸泡在满地血水中,紧掩着面容。另一只手竭力伸在前方,紧紧握住那只冰冷、宽大的手掌,指节都泛起层白。
房间里安静地,只回荡着细碎的呜咽与抽泣。
老旧的铁门被猛地踹开,发出撕心裂肺的吱呀呻yin,裹挟着炸雷般的厉声嘶吼:
“警察!不许动!”
两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同破闸的激流,瞬间楔入血腥昏暗的客厅,硬底皮靴踩踏在黏腻的血泊上,发出咯吱声响。
趴伏在地上的身影艰难地拔起身来,纤长的脖颈僵硬得如生锈的轴承,一寸寸、缓慢地回过头。
那张Jing致的容颜被血污染成一团,额发一缕缕腻在面庞,只剩下一双漆黑的柳叶眼眸,空洞地蕴着晶亮的泪珠。指尖仍紧紧攥着那具毫无反应的、尸体一般的躯体,唇瓣翕动着小声道:
“救救他、救救许童……”
“把手举起来!双手抱头!”
那道声音又咆哮起来,带起嗡嗡的回响,隆隆震进耳廓之中。
陈冬偏过头,目光死死注视着许童泛白乌青的唇瓣,喃喃道:“救救他……”
他额角的伤口黑洞洞地,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黏稠的暗红。一滴、一滴,坠落在平静的血泊里,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。
手臂上猛地传来阵冰冷的剧痛。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掌,铁钳般箍住她纤细的腕子,直直将反剪着按倒在地:
“松开!”
她无力抵抗,也无力挣扎,任凭身体像条死鱼般被压着,竭力仰着脖颈,黑沉沉的眼瞳直勾勾注视着许童。
急救人员提着医疗箱担架从门口鱼贯而入,急促的脚步践踏在血水之上,溅起暗红色的涟漪。
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粗暴地切割开血腥浓郁的空气。
房间忽然在她眼前剧烈地晃动、旋转,仿佛隔着一层灌满水的鱼缸壁,一切的嘈杂声响如裹着厚重的淤泥,闷闷砸进她嗡嗡作响的耳廓里。指定网址不迷路rour ou wu8
“姓名!”
“……深度昏迷……对光反射消失……”
“刀是谁的!”
“无自主运动,全刃没入……呼吸停止!快,接单向阀!”
深蓝色的制服裤腿和橘红色的急救服填满了她的视野。
她急促喘息着,大声问道:“他怎么样?”
没人回应她。只有更混乱的声音,如冰雹般砸进耳膜:
“抬!小心头!”
担架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沉重地响起。透过人群的缝隙,她看到一只苍白的、宽大的手掌从担架边缘垂落下来,随着抬动的节奏微微晃荡。
随后,连带着那一团团宛若火焰般的橘红色身影,也被昏暗的楼道吞没了。
浓稠的铁锈味重新萦绕在鼻息。
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陈冬头顶响起,再一次重复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一名中年警员蹲在陈冬面前,深蓝色的裤腿浸在血泊中,声音像粗糙的砂纸,面容逆着光亮、五官模糊在Yin影里,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瞳死死钉住她的面容:“是不是你报的120。”
“5943,是不是你的手机尾号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沙哑的音节终于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。陈冬机械地点了下头。沉重的头颅牵动着僵硬的脊椎,发出咔吧的声响。
中年警察的目光仍然在她面上巡睃,半晌,手掌忽然握住她一条手臂提起来看了看。
他站起身,裤腿带起一溜暗红的血珠:
“带医院去,把玻璃茬子给她挑挑。”
她整人忽地被架了起来,拖拽着、跌跌撞撞地塞进闪烁着红蓝警灯的桑塔纳后座里,直奔医院的急诊室去。
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萦绕在鼻腔,荧光灯管在天花板嗡嗡作响。
冰凉的麻药在皮rou中弥散开来,带走了丝丝缕缕的细碎疼痛。迟钝的麻木感附着在她皮开rou绽的肢体上。
镊子尖端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。医生专注地夹住一片嵌在皮rou里的碎玻璃,手腕轻巧一旋——
啪嗒。
染血的玻璃碎片落进不锈钢弯盘中,发出清脆的撞击声。一片、又一片,镊子与金属盘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急诊室里冰冷地回荡着。
那双柳叶般的眼眸,安静地凝视着盛满暗红色玻璃碎片的弯盘。瞳仁黑沉沉一片,麻木、空洞。
生理盐水冲洗得哗哗作响,针线穿过皮rou的拉扯感顿顿传来,绷带一圈圈缠绕过手臂、小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