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chao挣扎着,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巨力。
最后,鼓动的黑气竟一连串凝实成了数不清的人影,没有五官的人影狠辣而狰狞,出手皆是西漠、南离、东澜三宗的顶级杀招,垂死一斗。
弟子们寸步不退。
他们知道,在那算不上很远的魔气源头,有人在做足以逆转战局的努力。
胜负或许只在内外毫厘。
他们或许无力直捣黄龙,但在此刻,他们愿成为她锅中那助燃的薪柴
漫天黑chao的另一端,谢言星不知道方才锅中那一搅、一晃、一颠给外界带来了什么,她只是深吸一口气,收回锅铲,汇集全身灵力,一把将鼎盖合上。
锅鼎内的白莲花察觉了什么,那原先无声无息的拉锯变成了冲撞。
那朵看似纯白的莲花蕴含的是魔气本源,是说不清累积了多久的“酸”与“苦”。
一冲之下,锅鼎剧烈震颤,鼎盖竟有要被冲开之势!
鼎身的阵纹在玉兔下艰难地亮着,谢言星再度运起灵力,双手死死压在剧烈震颤的锅鼎盖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“噗。”
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。
合体期的修为,上品法器锅鼎,百工炉器灵,以及人间情绪汇成的点点“甜”“辣”“咸”,在那魔气本源对撞之下,竟依旧显得无比艰难。
她的经络在一次次强行催动与剧烈回震下不堪重负,多处碎裂,剧痛钻心。
但她手没有一点颤抖,仍然定定地压着锅鼎盖,像最坚定的山峦。
光幕碎片仍闪着,化作点点流光,渗入鼎内。
谢言星不知道这种对抗持续了多久。
或许一日、两日?又似乎只是瞬息。
在她意识几乎因剧痛和消耗而模糊的边缘,鼎内那毁天灭地的冲撞,毫无征兆地,停了。
她静了静,神念探向锅鼎,孱弱的元婴跃回识海,在陷入沉睡前给出了一个轻轻的答复。
谢言星僵硬的双手艰难地松下。
然后,轻轻地,向上拉起锅鼎盖。
那个方才是僵持焦点的锅鼎盖,掀开时甚至无需多用一丝气力。
在锅鼎掀开的瞬间,一声清唳撕裂苍穹。
它没有响到刺耳,只是平等地响彻方圆万里内每一个尚且活着的修士耳畔,清晰、明亮。
晏风yin拄剑望去,湛含巧若有所感,沧浪城战场上,所有挥剑的修士迎着清唳抬头。
他们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。
只有苏昭辞,他视野内层叠交织的黑白一瞬间齐齐消失了,视野里纠缠万载的Yin霾被一扫而空,只剩下澄澈如洗的真实。
他望向魔气源头,那双总是只能看见黑与白的桃花眼,此刻,第一回的,映出了远方,骤然亮起的那一点光。
就像是长夜里,天际的第一枚星子。
他眼睛里那种深邃消退了,只余下常日那双潋滟的桃花眼。
“第一眼,我看到了。”他轻声道,“世间盛景,不过如此。”
一旁的弟子不明所以。
直到视线里,炽烈如旭日初升的火光,轰然爆发。
炽烈火凤,自那魔chao最深处长yin而出,舒展着烈焰铺就的华美羽翼,冲天而起。
它所过之处,那曾经吞噬生灵、不可阻挡的无边魔chao,如沸汤泼雪,凄厉嘶吼都被湮没无声,凤翼之下,再无魔气。
天地间的污秽与怨憎被一扫而空。
一朵盛世红莲,在火凤翱翔而过、涤清寰宇的天幕之下,在那片魔气清空后的空荡里冉冉盛开,其色灼灼。
莲瓣是燃烧般的赤红,无数金色纹路勾勒交织,莲瓣中央探出的花蕊之上,缀着一点如泪的蓝色。
红莲静静盘旋,温暖如新生。
一道身影,自红莲之后,御空而来。
一袭红裙,猎猎作响,比莲花还要耀眼。
久违的朝阳自地平线升起,刺破Yin霾,天色破晓。
谢言星携着面上无一丝血色的湛含巧以及全然脱力、见到她后心神一懈昏厥的晏风yin,落在沧浪城北门。
迎接她们的,是真正的山呼海啸。
城门处此刻挤满了人,所有尚能动弹的修士、劫后余生的百姓,都自发聚集在这个距离魔气源头最近的城门,就等谢言星一行四人回归。
立刻有守候在此的药修上前,小心翼翼地从谢言星手中接过两位重伤的同伴。
谢言星低声:“湛含巧用了燃血禁术,心脉受损极重;晏风yin灵力耗尽,神魂亦有震荡……万望留神。”
药修坚毅地重重点头:“长老放心。”
一旁候着的人里,有人声音发抖,小心翼翼问道:“谢,谢长老,明真……”
谢言星指尖轻轻拂过系在腰间的兔子挂件,平稳悠长的沉睡气息传出,她舒出一口气,笑道:“没事,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,暂时无法现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