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的湛含巧却没她这么平静。
若不是捧着茶不好动作,只怕她已急得手忙脚乱。
纵是如此,她还是没忍住,三枚铜钱向天一甩,铜钱滴溜溜乱转,最后全都立了起来。
“又是这样!我就知道又算不出!”湛含巧抓狂,“你早说织霞客的东西你是同凌师姐要的啊!她素来一做起衣服就两耳不闻窗外事,放在她身上,是真可能不晓得你同剑尊对战的时辰!”
她拿起玄音圭想发讯息,却又心知肚明凌师姐压根不看,最后只能急得团团转,来回跺脚,忍无可忍,转身就想跑:“我去云裳峰帮你喊人!”
谢言星淡定地提醒:“三刻时间,不够往返。”
湛含巧简直想要仰天长啸:“那怎么办?”
谢言星耸了耸肩,竟是半点也不紧张:“若是赶不上,那只能说遗憾了。这道菜里,会少了织霞客这一味。”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。
问道台旁的弟子越来越多,眼看着问道台之战的时间愈发近了,就连台下的弟子们也紧张得攥着手不敢出声。
凌师姐仍未到。
“当——”
悠扬的钟声响彻寒天峰。
问道台之战的时间,到了。
一道极清极利的剑光自天际破风而落,瞬息间落在问道台中央。
剑尊白衣胜雪,神情漠然。
湛含巧紧紧拽着谢言星的袖子,绝望地望向山口。
可山口空空荡荡,唯有山风呼啸。
“看来是赶不上了。”谢言星轻轻叹了口气,拍了拍湛含巧肩膀,松开了那只攥着袖角的手,“无妨,我去了。”
就在她转身,提步上台时。
“来了!!!”湛含巧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尖叫。
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的遁光,风一样凌乱着出现在山口。
凌师姐发髻完全散了,身上穿的仍是昨日那件流仙裙,双眼布满了红血丝,显然是熬夜裁织、透支灵力,素来最无可挑剔的衣着都顾不得讲究,紧赶慢赶前来。
她什么都没有多提,只是将一个锦盒重重
塞进谢言星怀里:“赶上了。”
锦盒上甚至残留着体温与灵力波动。
谢言星深深地看了凌师姐一眼,展颜一笑:“凌师姐难得这个时间出来吧?请看好了……定不负你熬夜所做。”
她将锦盒收入储物手环,转过身,一步步走上问道台。
每走一步,气势便攀登一分。
当她站在剑尊对面时,在台下的松散闲适已尽数收起,周身是毫不掩饰的锐气战意!
而剑尊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仍执意要打这一场,来改门规么?”
谢言星目光灼灼,声音响彻全场:“我会赢下来。”
剑尊目光扫过台下。
平日里,从来不会在寒天峰见到如此多身无配剑的修士。有的人背着琴,有的人别着阵笔,有的人身旁驻着一只猫……下九门修士千奇百怪,但无一例外,望着谢言星,目光炽热。
他收回目光,不再浪费口舌。
问道台上,实力为尊。
任她积攒多少声名,引得多少弟子仰慕,只要他用自己的剑赢下这一场,那便是赢。
剑尊修行至今,从来没有不信过自己手中剑。
大乘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,问道台上的空气瞬间粘稠如胶,寸步难行。
台下,防御阵法没有在第一时间全力运转,威压泄露了一丝。哪怕只有一瞬间,威压很快便被完全阻隔在外,观战的弟子们仍因此呼吸一窒。
而修为也仅仅合体期的谢言星,处在威压中央。
经脉上附着的点点灵光几乎是瞬间亮起又黯淡,体内灵力运转瞬间迟滞,如同冻结。
谢言星毫无犹豫,锅鼎轰然落地,红白双色的道域顷刻间自足下展开。
锅鼎轻yin,硬生生在剑尊威压中撑开了一片属于她的天地。
借着道域,谢言星灵力终于能够丝滑地流动了。
台下鸦雀无声。
自秘境到沧浪城,弟子们见过这红白汤道域的不算少数。先前,从来觉得这是杀招,无往不利。
眼下,仅仅是适应剑尊的威压,已经需要用道域支撑了吗?
对弟子们来说,大乘期只是耳中传说,台下的修士,从未亲眼见过大乘修士出手。
如今,剑尊尚未出剑,合体与大乘的修为差距,已经如鸿沟般在众人眼前划落。
……剑尊不愧是天下第一人。
台上二人甚至尚未开始交手,已有弟子闭上双眼,不敢看,唯有在心底替谢言星祈祷。
眼看着谢言星抵挡住大乘期威压,剑尊本命剑指向身前,剑尖轻颤,没有因为修为差距而心生轻视,灵力毫无保留倾泻而入,第一剑便是全力以赴。
剑并未直指谢言星,而是缓缓点向她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