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金斯也走过来,低声感慨。
爱德蒙如今身份不比以往,他的财富使他足够脱离很多社会规则,这种话不能使他动容分毫,反而让他回忆起就是这样被王朝复辟悄无声息碾末的水手唐泰斯。
克莉丝却摇头,“在哪都是这样的啊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不过我相信,庞大如同大象,也会被雪崩压垮的,只要雪花足够多就行了。”
希金斯笑了:“我们想要控制城市,结果失败了,你还这么乐观?”
克莉丝看向希金斯,也跟着笑了:“希金斯先生,你果然还是比较适合继续做一位代工人争取权益的会长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太理想化了,所以看得到不公平的地方,看不到利益。”克莉丝解释,“为什么总会长会这么爽快把这件事一力扛下来?因为这能让他获得声望和好处,今天他站出来,那些看到的人一旦获得投票权,都愿意给他投票。”
年轻人到这时候还不忘说那种英式冷幽默:“说不定明年我就能在下议院和他辩论啦。”
“某些贵族议员收买了你们的人,得知计划出卖给军|方,还指使这些流窜分子煽动,意在挑拨抗议者和军|队发生冲突,最好流点血,让他们可以正大光明说‘这帮人还是野蛮人,不配获得选举权’。
“可是现在你们抓住了这些把柄,那帮流窜人员能被一点钱收买,骨头应该也没那么硬,落到红制服手里,肯定会交代出这番计划,这样一来,直接连那些红制服也会和你们站在一个战线上。
“连都刊登了议会改|革被上议院否决的事,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群愤。你在北方,或许不知道,lun敦每天都有人去向国王陛下提交法|案,没有能力的就去贵族住宅区扔石头砸窗户,连我的朋友家里也遭了秧,他爸爸可是投了赞同票的。
“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,只要将这件事拿到报纸上,定然又会掀起一番风雨。”
克莉丝笃定道。
“现在,我们已经赢了。”
爱德蒙在一边听着,静静看她。
虽然已经猜到对方不简单,可是亲自听见带来的震撼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他已经轻易听出,面前的人连嗓音都是变过而且压沉了的,可能通过锻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发音方式,说起来很轻松,依旧轻悦动听。
更别说这副自信耀眼、从容自若的模样。
只要说话的时候,他就是移不开眼。
希金斯惊奇看她,半刻后笑了:“小子,你会是下一个小皮特的。”
小皮特就是前任国王的首相,为了区分他的父亲老威廉·皮特,大家都叫小威廉皮特,出生政治世家,二十四岁就当上了英国首相,见证过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带来风波,执政二十年屹立不倒。
话题就这样猝不及防变了,克莉丝顿时哭笑不得:“我没这个本事,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。”
他们的路线完全不同,小皮特非常擅长财政,这位牛人上台几年,完全靠调控运作,就能把美国独立战争留下财政赤字的洞补上,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天赋满级还努力型选手。
克莉丝猜,老师还是会如同当初见面时说的,让她往外交的方向走。
被赏识的天才路线不太适合她,她心里想的还是稳扎稳打,出道然后慢慢从小公务员往上爬,至于去不去唐宁街,就随缘好了。
……虽然她觉得以老师的搞事能力,应该不会让自己的政|治生活这么平静如养老。
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想到费尔德侯爵,不免又让人想到那个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“出道演讲”,克莉丝忍不住低低叹了一气。
听过她的分析,希金斯也已经离开了,她再抬眼,才发现布沙尼神甫竟然还在看她。
克莉丝几乎下意识回问:“您在看什么?”
“我还是第一次……亲眼看到你这样。”
爱德蒙认真道。
语气和目光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衷情与动容。
没有穿那件黑漆漆的神甫袍子,再加上这个眼神,对方一瞬间变得很熟悉,克莉丝愣了下,莫名觉得手背发烫起来。
她又问:“您不是说要回意大利了吗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?”
“有些意料外的事情发生,我又受到了新的邀请,所以在这里耽搁了。正好准备出发去lun敦,得知米尔顿发生了一些事。”他飞快道,“恰好……”
“看到了格里芬。”
爱德蒙低声说,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克莉丝由衷笑了,认真道:“谢谢您。”
“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再以身试险了,毕竟您的年纪已经大了。”
爱德蒙:“……”
进到纺织厂内,南希连忙迎过来,忿忿道:“突然听到你的枪|声,吓死我了,偏偏你还不许我出去。”
听她提到枪,克莉丝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脑热上头做了什么,到一边捡了块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