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崩了个响指,“放屁!”
裴知抬眼看她,母子俩在裴建国灿烂笑着的遗照前面面相觑,终究两人一同笑了起来。都是不擅表达感情的人,笑也是淡淡的。
“好了,走吧。”陈世妜忍不住眼眶的发酸,借口转身离开。
可裴知叫住了她,“妈,“三十三岁的裴知,终于能说出埋藏心底这么多年的话:“当时,我没能保护你,对不起。”
对不起,每一个弥漫着酒后恶心气味的深夜里、你遭受的言语羞辱和残暴殴打,那些都来自我的生父。
对不起,我当时没有能力保护你。
对不起,外公察觉的时候问我、我撒谎了,我曾经是伤害你的帮凶,真的对不起。
还有……明知道他不值得原谅,我却无法不怀念他,这些年一直在怀念着给你带去巨大伤痛的人,我真的、非常对不起你。
陈世妜没有回头,因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,她背对着儿子、潇洒地挥挥手。
“拜托,我跟你爸离婚你才五岁,谁应该保护谁啊?”她满脸是泪,声音哈哈笑着说,“你当时不尿床就已经很好了。”
原来这些年,母子两个都在担心着对方心中伤痛遗憾,也都在自己心里深深怀着对彼此的抱歉与爱。
“哎,“陈世妜擦了眼泪,转头怀疑地看向裴知,“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啊?”不是这家伙的风格啊。
果然裴知脸色有异,顿了两秒才答非所问地说:“萧晨说我的名字是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知——是吗?”
哦,是因为萧晨啊。陈世妜遗憾地“啧“了一声,“我如果能生个萧晨这样的女儿就好了。”说完她斜了裴知一眼,要是能娶回来当儿媳妇也是一样,就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搞的定了。
第50章 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(二)
2、
静山陵园里母子俩提起的人正在贺家山上工棚里专注雕刻,吕洞宾的眉眼当然不可能真的雕成裴知的,雕刻刀在手时萧大师是全天下最正经的人。
戚鹤尧依旧守在门外,这些年山上人越来越多,不像以前那么安静了,萧晨做雕刻的时候太入神,如果被打扰很可能刀会伤到她手,他得亲自守着门才放心。
贺小雪派了三个人过来请萧晨,都被戚鹤尧吓回去了,她不得不亲自过来。说起来戚鹤尧和萧晨相处多久、就跟她也相处了多久,比起萧晨,贺小雪给他的笑脸更多,但这家伙怎么就对萧晨死心塌地成这样呢?
“萧工!”贺小雪直接站在门外大声喊:“出来一下!”
戚鹤尧眼睛里“嗖嗖嗖“地向贺小雪射刀子,可背后工棚的门“吱呀“一声打开,他回身一眼、立刻藏獒变金毛,敏捷地转身拿起他的黑色保温杯拧开,把养气凝神的人参茶喂到走出来的人嘴边。
除了黑色保温杯,一旁还摆着黑色保温桶,戚鹤尧快速地打开,旋得保温桶盖子都飞起来了,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热腾腾的nai香窝窝头递到萧晨嘴边。
“给,“他听食堂师傅说这一阵萧晨特别爱吃这个,“我让食堂新鲜发面,蒸了几笼。”
“谢谢啊。”萧晨有气无力地接过窝窝头,一只手揉着眼睛,一个上午的聚Jing会神之后她非常的疲惫。”小雪什么事啊?”她看向场上远处站着的贺小雪。
“律师来了,你要的公关团队也请来了,等你开会呢。”贺小雪看着这对师徒爱的供养的画面,扎心又扎眼,不耐烦地说。
咬了一口窝窝头的萧晨点点头,“马上就来。”打发走了贺小雪,她从工作时戴在腰间的腰包里拿出一只软布包着的钢笔长短盒子,递给一旁戚鹤尧,“对了,这给你的。”
戚鹤尧看看盒子,并不接,眸色深深地抬眼看向萧晨。
“拿着啊!”萧晨把剩下的窝窝头塞进嘴里,催他。
戚鹤尧只得接过,揭开软布,里头包着的剔红漆盒、盒面雕着大鹏展翅图,鹏鸟眼神犀利、翅膀线条蓄满力量,是萧晨的一贯刀锋。
“这……什么时候做的?”男孩子布满薄茧的修长手指带着柔情抚摸着栩栩如生的鹏鸟图,“你早准备我要走了?”
嗯,从他不肯拜师起,就知道不是传承贺家山的人,所以这些年虽然毫无保留地教他手艺,但也一直备着他随时会走的礼。这个大鹏展翅图萧晨自己也觉得是得意之作了,不过她的礼物是在盒子里面,她食指轻轻敲敲他手中漆盒,“打开。”
这漆盒做成钢笔盒子大小,里头装的是什么戚鹤尧心中有数,所以一开始才不敢接过。果然,打开价值连城的剔红漆盒,里头红色重磅天鹅绒郑重地垫着,一把半旧的剌刀被红线缚在上头,刀把上缠的红丝绒线已经旧得发暗,刀锋尖韧却雪亮——这是萧晨日常用的刀具之一。
雕刻刀也属于雕漆技艺的一部分,雕漆这一行有点来头的雕刻师们都自己做刀具,一把经过多年磨合、适合自己手法和手艺特点的刀,对雕刻师来说就像侠客行走江湖佩戴的兵器,是一生绝学的凝聚之物,只传给最心爱的徒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