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口有节奏的起伏。
    杀不杀他?
    他多疑而且绝情,与他共处一室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;追杀他的那些人与霍去病又是敌是友?
    他手里紧握的剑柄上的一个“梁”字映入她的眼。
    他醒来的时候明珠正在烤一只山鸡。
    焦黄rou在火焰里嗞嗞作响,让他垂啖三尺。明珠把一罐酒扔给他。
    “在石柜里找到的,本来还有一些干粮,可是时间太久已经不能吃了。只有酒还能喝一喝。”明珠把一只烤熟的山鸡递到他的面前,他还有一些讶异。
    她咬一口又递给他:“没有毒!”
    “你打的?”
    “你以为呢?难不成你还掳了别人来?”她回到火堆旁举起弓箭,“刚才出去的时候在死了的士兵身上扒下来的。”
    他笑了,眼角的细纹透出一点平易近人,洁白的牙齿在火光下反射出一点温暖。他其实很英俊——五官分开看没有什么出奇,组合在一起却颇有味道。两条淡淡的法令纹在他笑得时候变得轻松。
    三四十岁的样子,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,却像是隐藏了三四百年的往事。
    他轻轻咳嗽。
    明珠上前摸他的额头,很烫。“你烧得很厉害。吃完就躺下吧。”
    她在角落里放上布条,接住哗啦啦下滴的水,准备给他降温。
    忽然,外面传来脚步声。纷纷扰扰的,也有百人。
    两人屏息静听。
    那些人来来往往十几趟,折腾了一夜。
    天微亮的时候,搜捕停止了,他们刚刚要松一口气,却又听见渐渐起来的呼呼风声。
    声音越来越大,除了风一样的声音,还有“嗞嗞”的柴木点燃的声音。“烧山?”两个人均是一惊。
    不一会儿,头上方的岩壁开始有些微微的温热。明珠知道这时候外面怕已是熊熊的大火了,出去是不可能了,他们只能呆在里面。这石洞是外面的巨石掏空,里面的温度渐渐上升,地shi,水汽开始从地里向上蒸发,石洞里越来越闷热,竟像是桑拿一般。
    火势越来越旺,明珠憋得喘不过气来,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。他也是,汗渍渍的出了一身。明珠怕伤口会被汗水感染了,急忙一遍遍的用清水擦拭他的伤口。
    她慢慢虚脱……
    恍惚间,有人勾画她的五官,她睁开眼睛:“去病?”
    石洞,滴水,篝火,还有熟睡的男人,什么都没变。
    身上粘唧唧的全是汗水,闷热的水汽还没有散去。
    趁着他还没有醒,她把火堆生旺,脱了深衣架在上面烤。角落的水已经集成满满的一方,她撩起来扑在脸上。
    低头看见长发——许久没有洗,发丝上沾满尘土和血渍。
    黑发浸入清水,缓缓涤荡。
    身后的男人呻yin了一声。
    明珠站起来去试他的体温。她双手往后拢住shi发,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。两个人鼻尖相碰,他睁开眼睛,睫毛扫过她的脸。
    明珠猛地起身!他的睫毛轻扫,竟然那么像霍去病呵出的气……
    “不热了。敢情是刚才出了场汗,把你的温度给降了。”她脸红心跳。
    他面无表情,回过头,闭上眼,“他们走了吗?”
    “应该是走了。”她把shi了的头发挽在脑后,撩起他盖住伤口的衣裳,顺手拿起旁边的酒,哗啦——
    他的面部急速抽搐,剑身出鞘直逼明珠要害!
    “出汗会让伤口化脓,若是不消毒,这条腿会溃烂也不一定。”她放下酒坛,若无其事的回到火堆旁烤衣服。
    她变得心神不宁,水红色的深衣甩来甩去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。
    “这里还是泰山吗?”她问。
    “是,泰山东麓。”
    心稍稍安下来。她还在汉朝,还在泰山!她没有走远!毕竟她没有带着玉坠,她只是跌落下来而已!
    是啊,只是跌落,没有被时空带走!她回去就可以见到她的丈夫和儿子。
    她笑,笑得安心。
    “不高兴什么?又高兴什么?”他坐起来。
    “我想我的家人。”
    “你的父母?”
    明珠披上深衣,黢黑的石洞里面,火光的橘黄和衣服的红给她染了一层幸福的颜色。
    “想我的丈夫和儿子。”她笑得甜美。
    背后的人沉默。
    接着,他才问:“你丈夫,他,是个武将?”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她靠近他,“他是一个将军。”
    “你脸上写着呢。”他牵动嘴唇。
    “我脸上写着‘我丈夫是将军’?”她摸摸脸,续而又明白过来,他是何等心机的人——她即会射猎,自然是熏陶过的。
    “你丈夫是一把胡子挺着肚子粗话连篇的老将军……”他叹气。
“不!他很年轻!他从不留胡子从不说脏话!而且没有大肚子!